虞音将来信拍到思鸿胸前,思鸿伸手接过,缓缓折好收起,二人默立半晌。
“这…该如何是好?”思鸿先开口问道。
“你的好妹妹不让走,回去罢!”虞音应了句,牵过轻雪径向石阵而去。
并辔缓行间,思鸿又道,“刚才我还要问你,咱们这一走,秦天秦佑的伤怕要拖上半年方能痊愈。”
“嗯。”虞音若有所思,问道,“那信使是不是也快到雪诺城了?”
思鸿回道,“算来已有四五日,想必不只到雪诺城,应该已经折返。”
“如此说来,还真走不得,回罢。”虞音说着正要扬鞭赶回去,却见前方驶来一队人,正是被逐出山庄的石斩秋等人及其家眷。
“去。”虞音朝思鸿使了使眼色,“你去与他们说,不然又要谢我谢个没完,我懒得讲话。”她松开缰绳,任由轻雪自去啃草,只作不见来人。
思鸿得令迎上前。
石斩秋远远见到思鸿,除去数辆马车内被施杖刑的九人外,尽数被他叫齐,凑得二三十人,纷纷向思鸿跪拜。
思鸿哪里肯受,当即滚鞍下马,先扶起石斩秋,又示意众人起身。
“少主…”石斩秋老泪纵横,“老奴乃戴罪之身,何德何能让少主和虞姑娘如此相护?”
“石大哥,众位兄弟。”思鸿朝马车方向也揖了揖,那九人趴在车内此时起不得身来,
“我知你们忠心一片,不惜性命也要保住客店,只是庄规在前,便连我也不好多说些甚么,你们也切莫怪罪无双,她也是为了大局着想。”
石斩秋长揖及地,“少主!莫说我等本无怨言,如今司君她更是大公无私、以身作则,誓死维护山庄法纪,更是令我等惭愧,岂敢有所怪罪?便是司君不下令,老奴也再无脸面与她相见。”
“嗯。”思鸿应了声,说道,“石大哥,你们一行人可有打算?”
石斩秋摇了摇头,“从此隐姓埋名,天涯漂泊。”略一停顿又道,“司君她…还命人给足我们银两,我再三推阻,可…可还是。老奴正不知该如何处置,想是司君令是让我们置办田产所用。”
思鸿闻言笑道,“石大哥,你跟了她这些年,竟还不懂她心思?”
石斩秋道,“少主的意思的?”
“可还记得她最后那句话?”思鸿停顿片刻,见石斩秋仍是不解,续道,
“她说教你们等锋三叔回来,自行领罚。岂不知三叔他正在南面新设据点,你们这便前往就是了,甚么置办田产所用,不过是给你们的盘缠罢了。待到了新址,起初可能艰苦些,但不出一年半载,想必定能安稳下来。”
石斩秋恍然大悟,面露喜色,更生敬仰之情,转身朝山庄一拜再拜,又转对思鸿激动道,“老奴…老奴一时糊涂,竟没有听懂司君之意。”
车内受伤兄弟闻听仍有家可归,亦传出一阵欢笑之声。
思鸿说道,“取纸笔来,我再修书一封。”石斩秋忙呈上,思鸿写毕将信递去,言道,
“石大哥,这书信你收好,到时交给据点弟兄,自会有人为你们置办。我再叫两名好手暗中随护,你们此去也莫要结大队而行,要分小队彼此照应,如此可保万无一失。”
石斩秋感激涕零,不想他竟安排如此妥当,便又要跪拜。
思鸿连忙拦住,揖道,“此去千里,石大哥!诸位兄弟!保重了!”
石斩秋等人别过思鸿,未行片刻,又远远朝虞音跪拜一礼,这才至河边寻船而去。
思鸿牵着挽风回到虞音身侧,虞音笑吟吟瞧着他,
“完事了?”
思鸿腼腆的点点头,将如何安排统统说与她听。
时近黄昏,二人在河边看了场日落,趁着天色还未黑沉,便赶回西北宅院。
又将诸般物事收拾停当,正说起如何医治秦天秦佑之事,忽闻院外有人前来,思鸿跑去推门一看,司无双正屏退李、宋二婆,转身喜道,
“阿音,无双来啦!”
“你…你快将她挡住,我现在不要见她…”虞音急道,说着起身面朝床榻,背对房门。
正在思鸿得令转身之际,司无双已倏然来到他身后,“虞妹妹,你不见我,我也来了。”
思鸿连忙陪笑,“无双你怎地…这么重的伤不好好歇息,还来干么?”他浑未将兄妹二人争执当作回事,好似从未发生过般。
过去亦是如此,每每吵过之后也就算了,不会生出甚么嫌隙。不像虞音那样需要哄半晌,或是两三日方好。
司无双狠狠瞪了他一眼,将他轻轻踹去外面,把思鸿弄得一个趔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