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此时,江楚禾才突然意识到,自己竟对他的悉心照顾已经如此习以为常。
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意外,但是很快,内心的波澜又被另一桩要紧事给覆盖了过去:“对了!我屋里有本手抄的小册子,还得劳烦你帮我寻来,留在这月洞下就好,等会儿我一并取走。”
司徒靖沉默一瞬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在犹豫片刻后却只是问:“此书,现在何处?”
“呃……”这倒真是把江楚禾问住了。
她除能隐约想起自己昨晚睡前正读到此书的《蛊物篇》外,对它之后被收在哪里可说是记忆全无。
不过按她平日里的习惯,应该随手就……
“可能……在……我……床上?”江楚禾大胆提议,“你到处翻翻,肯定在那儿附近!”
“……”司徒靖顿觉无语。
外男进女子闺房已算得上不成体统,更遑论还要在她床榻上四处翻找……
但江楚禾的面颊虽有些泛红,神色却一如往常,不见丝毫赧然。
这般全不设防的姿态,让司徒靖心下生出几分快意,更何况寻书是为治疫,他自当配合,因此虽有顾虑,他还是欣然答允。
推开房门,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与他屋里的整齐规整截然不同,江楚禾的房间处处都透着生活痕迹,案几上歪七扭八地堆着书籍,一旁的小碟里还有残余的饼渣,架子里的瓶瓶罐罐错落排列,上面还随意搭着一件薄软的寝衣。
此情此景,让司徒靖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热,他赶忙挪开视线,将目光投向床榻。
正如江楚禾所说的那样,书卷就摆在她的枕边,似是此间主人昨晚看到倦极,随手一放便沉入梦乡。
司徒靖快走几步,本欲将书卷取走,两眼却不经意间掠过旁边,一件粉嫩的贴身小衣闯入视线,娇艳的浅桃夭色大喇喇地躺在素白床褥之上,显得格外夺目。
他自龆龀之年便奉皇命在观云山守陵修道、侍奉神明,持戒与寻常道人无二,何曾受过这种刺激?
更何况,那物件的主人还是她!
白净的俊脸“腾”地涨红起来,心跳声也“噗通噗通”不断鼓噪着,司徒靖深吸一口气,以极快的速度出手将那册书卷捞起,转身便准备逃离此处。
可就在这时,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规律的声响。
“笃笃。”
“笃。”
“笃笃笃笃。”
那声音极其细微,混合在风吹树叶的“沙沙”声中,并不引人注意,但以他的耳力却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正是他与南樟约定的暗号。
司徒靖大步上前,打开窗户朝外看去,果然瞧见自家影卫正倒悬着半个身子趴在西侧主屋的房顶,鬼鬼祟祟地叩击着木窗的边沿。
听见开窗的动静,南樟扭头看去,惯常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。
好家伙!自家那位清冷自持、不近女色的齐王殿下,居然在江九娘子的闺房里!
南樟至今都记得五年前司徒靖带着一身重伤从战场回来,却得知心上人已然逃婚离京时吐出的那半缸黑血,更记得殿下强撑病体去天枢完成七七四十九日的罗天大醮后,命人在万人冢上种下的桃林,以及独自一人在林中彻夜诵经的那个阴雨连绵的夏季。
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……
守得云开见月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