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厚德父子俩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,光哥儿的背篓里装着给弟弟妹妹买的饴糖,还买了三十文钱的林檎和梨,码头上有买小河虾的,他们买的不多,把他们一起捣碎,磨成浆水,这可是独门秘方。
还未到家,老远就看见家门口程英在等待,程英也瞧见了他,快走几步上前,脸上的表情都又些控制不住,像是要开心的跳起舞来。才跨过门槛,四兄妹都迎上来,阿珠眼睛只往背篓里瞧。
程英迫不及待的说:“官人,真弟来信了,他出师了,要去青台镇上新开的李家药铺分号当药工,过几日就回来”
沈厚德一瞬间恍惚了,这像是在做梦,自从送他去当学徒,就盼望着这一幕。
他当着孩子们的面,情不自禁的拥抱:“这下好了,真弟出师了,能领一份药工活,以后成家立业,开枝散叶,程家能传下去了”
程英扭捏着退出他的怀抱:“真弟都已经十七了,这做两年活,攒些钱,能在镇上有个屋子,我就真的放心了”
阿月大眼睛都笑弯,她跑去看背篓里的林檎和梨,看来,这酱菜生意有的做,连配料都买回来了。
程英从接到信开始,就忙的脚不沾地,家中的被子没有富余的,得明儿个去镇上买棉花,先置办出一条被子。
“官人,你明日去镇上买些棉花来,四斤,不,五斤棉花,给他单做一条被子应是够了”
“行行行,我明天一早就去,这信来的巧,我们这俩日赚了一百八十文钱,能够买五斤棉花,再加上一匹麻布”
程英顿时就有些心疼了,这才赚回来的银钱,就得花出去了,阿月不用吃药了,她冬日里绣活攒的钱,加起来家中存款已经有二两银子,之前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,有存银,她心里有底,日子过的安稳。
程英给父子俩到了两杯水,他俩咕咚几下就喝完:“我和叶老哥说好了,明日就去卖豆腐了,酱菜也在他家做,这关键的配料,咱们自家在家制成浆水”
程英看着光哥儿道;“我儿出息了,这以后卖酱菜的钱给你一半,留着娶媳”
这话怎么又到了娶媳妇上面了,他还从未想过这些,他肯定的对程英说:“娘,你都收着,以后我还会挣更多的钱,给您买银镯子。
程英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,眼睛里有泪光闪闪。
沈厚德欣慰的看着光哥儿:”光哥儿今天可厉害,荷叶包的比我漂亮多了,好些人夸他生的好看,向我打听有没有有没有婚约”
“爹爹,你别说了”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位老婆婆打趣自己的样子。
“还有一件事,青台镇在修城墙,这镇上的地都不够了,要往外扩一些,这码头上的船看着比去年要多,这地方怕是要兴旺起来”
程真也觉得是这样,难怪要在青台镇开李家药铺分号,这码头他三年前回来时,还不到现在一半大,此时热闹的很,靠近水面的地都用砖石砌的渡口。
已经停了十来条船,都等着卸货,天边的晚霞只有一点点光了,程真今儿个就在镇上住一晚,他去药铺了,药铺就在东街上,靠近衙门,有两层楼,后面是院子,药铺现今还在敲敲打打,雏形已经出来,比李市镇的要小的多,门脸倒是挺大,中间有个院子,后头有一排住宅,四间房加一个仓库,晾晒区就在院子里,罩房后头还有一小块药田。
他越看越高兴,他去西街找客栈,靠近码头的都贵些,西街一个通铺几文钱就能睡一晚。
第二天,天空中下起了毛毛细雨,脚下的泥巴地让人无处下脚,他的包袱里只有简单的两件换洗衣裳,被褥都是药铺的,也都不能带走。
他花钱买了竹筐和扁担,从镇上到姐姐家一个时辰能到,他去杂货铺买了,饴糖,红糖,称了桂花糕,打了三斤盐,又拐去布铺,给孩子们买了红头绳,颜色鲜亮,他又瞧中一匹布,豆绿色,染的很均匀,又瞧中一匹鸦青色的,实在难抉择,都买了,两个筐子塞的满满当当。
他挑着担子走走停停,身上已经冒汗,他找到一处有风的地方歇歇脚。
沈厚德天未亮就出门了,光哥儿背着背篓,里面是一坛子酱菜浆水,遮的严实,沈厚德父子俩到叶老翁家时,天也没有全亮,他家中已经在烧火,也没有点灯,他俩进去也不客气,舀起缸里的水就喝,叶老翁顾不上他们,他俩就乖乖的拿小板凳坐着,叶老婆婆递给他们一人一个豆渣饼。
剌嗓子,但是香能饱腹,叶家早饭几乎都不改变,豆渣粥,豆渣饼,配上萝卜条酱菜。
等到叶老翁把豆浆倒入模子,火才渐渐熄灭,天光也已经全亮。
三人就像昨日一般出门了。
程真刚好和姐夫岔开路走,没遇上,他心情极好,担子晃晃悠悠的,许久不曾有这般轻松的时刻。
“咚咚咚”敲门声响起。
程英放下手中的活,这是又折返回来了吗?
云哥儿正在劈柴,听见声音赶紧跑过去:“谁啊?”定不是爹爹和哥哥,他们肯定先出声。
这声音,应是外甥,只是不知道是大的那个还是小的。
“开门啊,我是你舅舅”
他的声音洪亮,说的话一下子就传到了程英的耳边,程英惊坐起,这是,这是真弟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