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将至。
万象剧场的主舞台并未进行日常表演的装饰,反而笼罩在一片暗红色的灯光下。巨大的环形观众席上,观测者的数据光影比白天更加凝实、躁动,发出如同无数人低声议论般的嘈杂嗡鸣,其中夹杂着明显的兴奋与嗜血意味。
舞台中央,孤零零地摆放着一张猩红色的高背椅。椅子旁边是一个小巧的、镶嵌着齿轮与骷髅雕花的金属圆桌,桌面上放着一把造型古朴、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左轮手枪,枪身缠绕着暗红色的纹路,六个弹巢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。一个戴着单边眼镜、穿着笔挺黑色礼服、表情如同石膏般僵硬的主持人(或许是某种高级机械造物)站在桌旁。
流羽、三杯、代三(作为一个整体报名,但此刻代三以数据流形态依附在三杯身上,仅被视为一个参赛单位)、极光、清淤,以及那个瑟瑟发抖的临时演员阿吉,被引导至舞台一侧的候场区。他们换上了统一的、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紧身服,手腕上戴着特制的、闪烁着红光的参赛者手环。
契蚀无法进入舞台区域,只能在后台通过之前发现的漏洞接口,进行远程数据监控。青栀等人则被要求留在休息区,通过手环接收实况转播(糖霜“贴心”提供)。
【来了来了!午夜开胃菜!】
【哦?那对‘幻痛魔术师’又来了?这次是玩真的还是假的?】
【小辫子也在!这家伙会怎么玩轮盘赌?】
【新来的狙击手小哥表情好冷。】
【屠夫伯爵阁下亲自关注的游戏!快点开始!我要看血花!】
“女士们先生们!欢迎来到——‘小丑的轮盘赌’!”主持人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激情洋溢的台词,“今夜,六位勇敢或走投无路的演员,将用他们的生命与运气,为我们上演一场终极的豪赌!规则很简单,相信大家已经知晓。那么,让我们有请第一位赌徒——”
他的手杖指向了阿吉。
阿吉浑身一颤,脸色惨白如纸,几乎要瘫软下去。但在身后某种无形的压力下,他踉跄着走到了舞台中央,站在了那张鲜红高背椅前。
“请坐,第一位先生。”主持人示意。
阿吉颤抖着坐下。主持人拿起那把左轮手枪,动作优雅地拨动弹巢,让它高速旋转,然后“咔哒”一声合上。没有人知道那一发“惊喜子弹”在哪个位置。
他将手枪递给阿吉。
阿吉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,几乎握不住枪柄。他求助似的看向候场区的流羽等人,但只看到一片沉默。他知道,没人能帮他。
“开、开始吗?”阿吉带着哭腔问。
“当然。请将枪口对准您的太阳穴,然后……扣动扳机。”主持人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“请喝茶”。
阿吉闭上眼,泪水混着花掉的油彩流下。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毕生勇气,将冰凉的枪口抵在自己右侧太阳穴上。
整个剧场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数据光影发出的、愈发急促的嗡鸣。
砰!
是撞针击空的清脆声响。
阿吉猛地睁开眼睛,大口喘气,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,随即瘫在椅子上,又哭又笑:“没、没中……我没中……”
【嘁!第一发就空!没意思!】
【运气不错嘛这小丑。】
【继续继续!】
主持人面无表情地拿回手枪,再次旋转弹巢,合上。然后看向候场区:“下一位。”
第二个是极光。他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、略显浮夸的笑容,吹着口哨走上前,大咧咧地坐下。
“需要我发表一下临终感言吗?或者来段即兴rap?”极光笑嘻嘻地问主持人。
主持人无视了他的调侃,将手枪递给他。
极光接过枪,掂了掂,手指灵活地转了个枪花。他收起笑容,眼神变得专注,仿佛在感受枪身的重量和平衡。然后,他同样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。
他没有立刻扣动扳机,而是微微偏头,似乎在倾听什么,又像是在用【现象拆解】的能力,去感知弹巢内部那极其细微的、可能存在的机械差异或能量波动?但这把枪显然被特殊处理过,隔绝了常规探查。
几秒钟后,极光咧了咧嘴:“看来幸运女神今天没站在我这边啊……不过,小爷命硬!”
他扣动了扳机。
又是“咔哒”一声空响。
极光夸张地松了口气,拍了拍胸口:“吓死我了!还以为要提前退场了呢!”他嬉皮笑脸地把枪递回给主持人,走回候场区时还对流羽挤了挤眼。
第三位是清淤。他步伐平稳地走上前,坐下,接过枪。整个过程一言不发,深蓝色的瞳孔如同结了冰的湖面,没有任何波澜。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手枪,直接抵住太阳穴,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