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心仍身着男子装扮,独自行于街道之中。
方才宦梨提出要将她送回去,锦心未应,她道想自己走一走。
一路上,偶有人频繁看她,锦心也未在意,她知晓护卫都跟在不远处,自是不怕有人前来寻事。
她凭着记忆,由喧闹的街中拐入小巷,只待过了城门便可抵达内城。锦心正在思及返程的路线,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男音。
“这位公子!在下见你步伐疲累,可需在下送你一程?”
锦心闻声瞬间心下一喜,她随即转过身去。只见魏琎打马立于巷口,冲着锦心的方向扬起笑容,晡时之光打在他的身上,映射出好远的虚影。
她不自觉地反身走了过去,仰起头看向马上的男子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来!”魏琎朝她伸出宽厚结实的手掌,锦心这下不带犹豫,直接将手递了过去,而后便是一阵腾空之感,等再坐定,她已依偎在男子的怀中。
一如那时的厚实有力。
那时的她,方登上船舶便已觉不适,只是实在不敢表现出来,因她也是第一次乘船,先前只听说过晕车之症,知晓只是吐一吐罢了,便将不适尽数忍了下来。
她既怕人觉得她矫情难顾,又怕魏琎会直接将自己和女儿抛下,毕竟,他是身负皇命要赶路之人,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一粒浮尘。
能随行南上已是魏琎大发慈悲,她万万不敢再拿乔,只恨不得将自己缩在角落的位置,祈求着不要节外生枝。
可越是这么想越是觉着胃中绞痛难忍,她甚至顾不上哭闹的女儿,奔至船边吐着掺杂了胆汁的秽物,甚至因着吐过太多次伤了喉管,竟抑不住地呕血。
魏琎处理公务之余难得出来透风,便看到了这个场面。他走上前,只见锦心狼狈的顺着晃动的船舱滑坐下来。
看见来人是魏琎后,锦心忙低头掩饰,并快速用衣袖抿去嘴角的脏污。殊不知,她所认为快速的动作在他人看来,已是慢的不能再慢。
锦心明显已是强弩之末,只她自己还认为症状轻微,且此时已初现晕厥之象。
魏琎脱下成桓刚给他披上的氅衣罩住锦心,将她抱了起来,放回榻中。
就在魏琎传唤医女前来查看之时,锦心又开始呕血,淅淅沥沥地染红了衣襟。魏琎担心她被自己呛到,只好又将她抱于怀中。
锦心的意识飘忽不定,时清时迷,她只听得男子的声音忽远忽近,急切的呼唤水手返航。
她用尽了气力抓紧男人的袖摆,轻轻晃动,想告诉他,自己没事,不要为了她大费周章。
男人未做答复,只轻轻晃了晃她已作安慰。
等锦心再恢复意识,她又回到了医馆。
她不忍发笑,自嘲地想,以往也不见自己如此娇弱,动不动便要到医馆救治。若是此行没有魏琎相帮,她怕是都已魂归故里了。
她不知道的是,魏琎此后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。
他一直认为,锦心的身子难养便是他一手造成的,从最初救下她后又忘记关照导致她忍饥挨饿,又到后来决定走了水路导致她呕血不断。桩桩件件,他与往后的岁月每每忆起都痛心不已。
“路过。”此话是答锦心方才的问话。
魏琎带着她转身往城外走去,他的声音飘飞在耳边:“阿锦,我带你去城外跑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