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台比试的都是男子,因为身形气力悬殊,免去了负重与角抵,着重于拳脚、兵器、弓马和兵策,最终以综合能力决出胜负。
两人为一组,都是临时抽签而定,上场前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。先上朝的几组能力平平,场子上有些冷,直到等来一组有真本事的,场子才渐渐暖起来。
往后看,一组比一组精彩了,楼上原本坐着的权贵都纷纷站起来,涌到阑干前,试图看得清楚些。
最新上场的一组更是点沸了全场,喝彩声震天。
只因其中有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。
“他就是人称‘鬼屠’的盈樑,擅长使枪。”凤靥在李行弱耳旁低语,“和他对阵的是高家三郎。第一轮就跟他撞上,怕是要吃苦头。”
李行弱一向懒得记无关紧要的人和事,所以这类不重要的人,凤靥点到即止,并不仔细介绍。
李行弱打量着台上所谓的天才少年。约莫七尺来高,生着一对招风耳,额头略宽,黧黑的一张脸上透着倨傲。
平心而论,他的身手确实利落,甚至未完全活动开,仅是几个回合,便一拳将高家三郎轰下了擂台。
比试结束得太快,那一击却重得骇人。对方滚地呕出一口鲜血,许久都未能站起来。
盈樑赢得毫无悬念,在鼎沸人声中高举起双拳,扬了扬下巴,大摇大摆地走下了场。
轮到李行弱抽签时,她戴上面巾,与凤靥、伏维则一同下楼,径直来到抽签处。
伏维则去替她抽签,一边伸手入筒,一边左右张望:“李郎君也在名单上,一直没见他上场,该不会不来了吧?”
凤靥摇头道:“缺席是要挨板子的,不敢不来。”看她拿到了签纸,又问:“好了么,抽到谁了?”
“我瞧瞧。”
伏维则将签纸举到眼前,看清是李持功名字,嘴角抽搐:“……是李郎君。”
被朗声念到名字的李持功:“……”
按照规矩,比试点到即止就好。但是过程中难免会伤及性命,所以每人在登台前,都要签下文书,立生死状。
李行弱果断地画了押,按了手印,侧目瞥着要死不活的李持功:“打起精神来,认真点。”
李持功磨磨蹭蹭画了押,哭丧着脸道:“姑祖,我、我直接认输了还不成嘛?我哪里配跟您老人家动手啊。”
“不行。”李行弱嘴角一翘,抬脚朝他屁股猛踹了一脚。李持功往前一扑,踉跄着摔上擂台,引得台下哄然大笑。
她立在台边,笑容未敛:“你敢敷衍我,就把你牙打掉。”
李持功下意识捂住脸颊,上次的伤才刚好。他嘴上不敢吭声,心里直犯嘀咕:横竖都是要挨揍的,那还不如打个痛快。
人到了绝境,反倒生出一股胆气来。李持功胸中憋着郁闷,索性把心一横,豁出去了。
他攥紧双拳,铆足全身气力,大喊着朝站在原地的李行弱猛扑过去。这一扑拼尽了全力,可惜他遇上的是李行弱。
对面的李行弱不闪不避,不急不躁,只抬手一掌便接住他的拳头,指节稍一收紧,捏得李持功哇哇大叫。
“疼、疼……快松手!”李持功痛得龇牙咧嘴,也挣脱不开她的桎梏。
李行弱这才松手,转身一记飞踹,将他重重踹倒在地:“就这点本事,连守城门都不够格。回去多练,练到不再挨揍为止。”
李持功一个趔趄没站稳,摔下了擂台,姿态着实滑稽狼狈,擂台下却没有预料中的嬉笑声,也没有喝彩声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望着台上七尺高的身影。与其说是在看一个武艺惊人的女子,不如说在看传闻中那位杀人如麻的煞神。
主持擂台的老臣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,使劲揉了揉眼,对着手中的文书确认了一遍又一遍。
那里根本没有名字,只画着一个圈,按着一个手印。
这是李行弱独有的手法。昔年她镇守西境,为防细作间者,笔迹从不外泄,紧要文书皆由两位心腹侍婢轮流代书,再盖上将军印作为凭证。
满朝上下,唯她一人享过这样的特权。
老臣突然想起前阵吴家的案子,还有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谶语歌谣,惊觉可能不是虚言。他看向缓步走下擂台的身影,未敢直呼其名,只哑声宣布道:“过。”
旁边做记录的书吏张大了嘴:“明公为何不宣名姓?”
老人斜他一眼:“以后见着这个,过了便是,别多问。”
这一场也相当于不战而胜了。胜者直接进入下一轮的兵器比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