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云走得极快,李蕴好一阵跑才追上。
“多谢。”
“不谢。”流云握紧腰间佩刀,眉宇不耐,“还有事?”
“没事了,没事了,哈哈。”李蕴讪笑着否认。
“既然无事,何故挡路?”流云松开弯刀,抱胸看着李蕴。
他的个子不算高,比沈青川矮了半个头,但比李蕴还是绰绰有余。
他垂着眼皮,仿佛多给李蕴一个眼神都是浪费生命。然而恰因如此,平素眼中弥漫的杀气也收敛许多,多的是少年的轻傲。
李蕴想不明白流云为何从第一面起就讨厌她。也许是杀手天生对细作的敏锐?总之对付沈青川那套在流云这儿必然行不通。
她换上担忧的神情,认真问道:“夫君的药是有问题吗?”
“明知故问。”流云翻白眼。
一朵悠悠白云划过蓝天,停在流云头顶。李蕴撑住微笑:“是夫君让你来的吗?”
流云:“废话。”
笑容出现一丝裂缝,李蕴好脾气:“你早知道肖叔会为难我?”
他耸肩:“不知道。”
李蕴咬紧后槽牙:“那你为何来得那么及时?”
流云冷眼看她,李蕴莫名后背一凉。
是她错了,她本不该这样失态。然而此人实在难对付,以礼相待只有白眼,单刀直入得不到回答,来硬的……就凭她,怎么来硬的。
看来唯有一字——忍。
李蕴温婉一笑,仿佛刚刚沉声的人不是她。她细声细气道:“不管怎么说,方才多谢你替我解围。日后你若有需要我的地方,我……”
“不会有。”
“……嗯?”李蕴的笑容凝固。
“我说,不、会、有。”流云一字一顿,漆黑的眼中满是厌恶。他将三个字掷到李蕴面前,重握紧弯刀,横眉冷睨李蕴。
宽大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,仿佛锁链般压抑着隐隐凸起的青筋。
李蕴攥紧手,识相地侧过身,让出回南清院的路。
少年郎脚底生风,早已迫不及待要离开。
纯良的眼神转而覆上一层阴翳,李蕴沿原路返回。她故不经意地绕过药房,向掩映在绿树间的三层飞檐藏书阁走去。
派流云来监视她,沈青川果然已经怀疑上她了。
只是她奇怪,关于沈青川、关于流云、关于大夫人、关于整个相府,她都觉得奇怪。
沈青川是大夫人所出,却与大夫人不对付。
下人是主子的附属品,下人的地位应当由他主子的地位决定。
府中下人说不上不敬沈青川,顶多算漠视。但他好歹是大少爷,就算久病无医也不该是此种待遇。
她这个大少奶奶一点儿光没沾,去哪哪碰壁,时不时还有人找上门来训斥。
反观流云,倒在府中如鱼得水。见人不行礼,来去随心意。就连胆敢诓骗于她的肖叔,一见流云也瞬间老实,甚至隐隐恐惧。
为什么呢?
因为她看起来就是颗好拿捏的软柿子?
因为流云凶神恶煞随身带把刀?
可她是大少奶奶哎。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比不过一把冷刃吧。
好吧。的确。与刀剑相比,说再多也是无力。
原以为离开侯府,嫁给相府公子为妻,她的境况会改善些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