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素正就着“嘀嘀”声,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汤,睫毛低垂,仿佛那骇人的热度与她无关。
“不行,姐,这太高了,我们得去医院。”
池其羽放下测温枪,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。
池素却不肯。
“累。不想动。”
“……那,我给周医生打电话,请她来家里看看,好不好?”
池其羽退而求其次,拿出手机。
“不要。”
池素喝下去半碗,身体又缩回被子,拒绝得干脆。
池其羽看着姐姐烧得通红却写满抗拒的脸,深吸口气,试图压下心焦。
“那你说怎么办?总得吃药啊。”
“不要管我。”
池素闷闷地说,甚至偏过头,将半张脸埋进枕头,只留下个固执的后脑勺给她。
……果然还在怄气。都烧成这样了,池其羽看着姐姐这副模样,真是又好气又好笑,无奈感涌上心头。她想起许知意对她的名句了——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。
“我没什么事。”
池素看着妹妹强打精神却难掩困倦地守在旁,终究是心软,声音从被沿里透出来。
“你回房间休息吧。”
池其羽确实已有些眼皮发沉,却仍不放心。
“诶,真的吗?那我给你把热水和药放床头,要有什么事,一定记得喊我啊……”
她反复叮嘱,像只绕树叁匝的鸟,最后才在姐姐无声却坚持的目光下妥协。
回到自己房间,到睡觉的时间点后,池其羽就辗转反侧,最终,还是不放心地披件外套,悄声走向姐姐的房间。
门扉虚掩,敲几下,里面只有片令人心慌的寂静。她轻推开,卧室里空无一人,只有床头灯晕开小圈朦胧的光,视线转向浴室——门缝下渗出线光亮,里面传来隐约的、压抑的动静。
“姐?!”
池其羽吓得蹿进去,是痛苦而艰难的干呕声。
暖白灯光下,池素正无力地撑着冰冷的陶瓷洗脸池,单薄的脊背弯成道脆弱的弧线,身体因剧烈的生理反应而痉挛。
她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,此刻吐出的只有些微清的胃液和胆汁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池其羽立刻上前,一手环住姐姐的肩膀,另一只手缓慢地抚着她的背,等那阵干呕渐渐平息,她拧开温水浸湿毛巾,仔细擦拭姐姐额角的冷汗和嘴角的水渍。
清理完毕,她几乎半抱着将无力的姐姐扶回床上,池其羽拿起手机,指尖已经按亮了通讯录里“家庭医生”的号码。
“别……”
姐姐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拽住她的手腕。
“太晚了……别麻烦妈妈和别人了。”
池素的声音气若游丝,被高烧灼烧过的眼眸只剩全然的依赖和恳求。
“小羽……陪陪我,好不好?”
“……好。”
池其羽犹豫,还是让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,接着绕到床的另侧,掀开被角,小心地躺进去。
刚躺下,姐姐身体便本能地贴靠过来,呼吸又重又热,带着不畅通的鼻音,喷洒在她颈侧,像块被高温融化的棉花糖,又烫又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