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30中文

第276章 霓虹怨影41（第1页）

仓库二楼的灯光白得发硬，像凝固的蜡，浇在眼睛上。易安盯着电脑屏幕上重叠的线条——一边是“源晶”裂纹那破碎、枝杈般的脉络，一边是从山谷符号里提取出的、更完整也更诡异的几何结构。指尖悬在鼠标上方，微微颤抖，不是因为恐惧，是累，累得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尖叫。屏幕上，两个图像以特定的透明度叠加着。裂纹的几条主脉，像干涸河床最后的倔强分支，颤巍巍地延伸出去，居然真的吻上了符号中心那些最粗壮、最复杂的线条。不是严丝合缝，更像是一个残缺的掌纹，勉强能对上另一个更完整掌纹的根部。这发现带来的不是兴奋，而是一种沉甸甸的、冰冷的确认感。“在你手中。”她低声重复了一遍“守夜人”的话，目光落在桌角那块暗红色的晶体碎片上。此刻再看那些裂纹，不再是能量耗尽的废墟，倒像是一张被暴力撕扯下来的、古老地图的残片。地图指向哪里？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，视线有些模糊。已经不知道连续工作了多久，窗外的天色从浓黑变成沉甸甸的铅灰，再到现在透出一点点惨白。时间像握不住的沙，从指缝里飞快地流走。韩骁给的时限，像悬在头顶的冰锥，缓慢而坚定地向下融化。身体在发出各种抗议。脚踝的肿痛变成了持续的低频嗡鸣，肋下的钝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，像有个生锈的齿轮在里面慢吞吞地转动。嗓子干得冒烟，她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水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来短暂的清醒，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。不能停。她关掉叠加图像，调出频谱模拟软件。根据裂纹与符号的拓扑关联，她建立了一个极其粗糙的能量流向推演模型。将“源晶”碎片假设为某种谐振基点，裂纹方向作为初始扰动向量，尝试模拟能量可能如何在那个庞大的符号“地图”中传递、汇聚，最终流向“心”——那个山谷装置的核心。参数调整了无数次。屏幕上的波形如同暴躁的海洋，时而掀起毫无规律的乱流，时而沉寂得如同死水。偶尔，会闪过一两个极其短暂的、规律的脉冲片段，频率尖锐，振幅陡峭，与林静笔记里记载的“归墟之念”基础波形的平滑悠长截然不同，像是一首宏大安魂曲中突然插入的、不和谐的刺耳噪音。就是这些“噪音”，让她看到了希望。反向干扰，不需要复现完整的旋律，只需要制造足够破坏和谐的杂音。她记录下每一个产生“噪音”片段的参数组合，尽管它们像风中的火星，一闪即逝，难以捕捉稳定。工作量巨大，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。老式电脑风扇发出吃力的嗡嗡声，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，干涩得仿佛能磨出沙粒。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，胃里空荡荡地抽搐。她踉跄着起身，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，让她差点没站稳。扶着桌沿缓了缓，才一瘸一拐地挪到冰箱边。里面还有几袋压缩饼干和两根能量棒，塑料包装摸上去冰冷坚硬。她撕开一袋饼干，就着冷水，机械地咀嚼着。味道粗糙，像在嚼木屑，只是为了给身体补充最基本的热量。吃完，她没有立刻坐回去。而是走到窗户边，小心地撩开厚重遮光帘的一角。外面，物流园区的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。巨大的仓库像一头头沉默的灰色巨兽趴伏着，叉车和货车已经开始穿梭，引擎声、鸣笛声、工人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，喧闹而充满生机。与她所处的这片寂静和紧绷，完全是两个世界。她放下窗帘，回到桌边。预付费手机安静地躺在那里，屏幕漆黑。韩骁那边暂时没有新消息，是好是坏，难以判断。她留下的预警信息如同石沉大海。这种等待和不确定，比直接的威胁更磨人。重新投入工作前，她调出了那份韩骁发来的、关于可能与“织网人”或“灰烬”有牵连的内部人员名单。三个名字被她特别标注出来。她看着那三个名字，以及后面附带的、极其简略的背景信息：职称，单位，参与过的项目。平平无奇，甚至有些乏味。正是这种乏味，成了最好的掩护。她尝试在脑子里构建他们的画像。中年，或许有些谢顶，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或夹克，混迹在各种会议和报告里，说着正确的废话，拿着不多不少的薪水。背地里，却可能通过一次“学术交流”，一封加密邮件，或是一笔看似合理的“咨询费”，将某个勘探队的行进路线，某份异常能量读数的报告，甚至她和余娉的行踪，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。蛀虫。她心里冒出这个词。不是张牙舞爪的敌人，而是藏在木头深处，慢慢啃噬内部的蛀虫。对付他们，比对付持枪的“灰烬”小队更让人无力。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，有多少，下一次会咬向哪里。她关掉名单，深吸一口气，将这些杂念压下去。现在不是追查蛀虫的时候。首要任务是活下去，找到反击的方法。，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。屏幕上的波形模拟还在继续，失败的次数远远多于成功。枯燥的重复消耗着意志。有那么几个瞬间，她几乎要趴在键盘上睡过去，但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，总在即将松弛时猛地弹回。临近中午时，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。铃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易安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，扑过去抓起听筒。“安全码。”那边传来韩骁的声音，比平时更低沉，也更急促。易安迅速报出动态安全码。“医疗点外围发现不明身份车辆徘徊，已静默转移至备用点。余娉情况稳定，仍未苏醒。转移过程顺利，但对方反应很快，我们前脚离开，后脚就有人靠近侦查。”韩骁的语速很快，“你的预警是对的。‘渔夫’确实扩大了搜索网，而且目标明确。他们可能通过某种途径，锁定了大致方向。”易安的心往下沉。“有伤亡吗？暴露风险？”“没有正面接触，无伤亡。备用点更隐蔽，但容量有限，不能久待。你需要加快进度。”韩骁顿了顿，“你要的软件包和额外设备，已经通过可靠渠道送出，预计今天傍晚前后，会有人送到你现在的安全屋外围指定位置。接头方式和暗号，五分钟后发到你加密数据通道。收到后立刻销毁本条通讯记录。”“明白。设备包括什么？”“一台加固过的便携式频谱分析仪，一套微型高频信号发生器原型，还有你需要的专业分析软件离线包。都是改装过的，没有序列号，无法追踪。小心使用，能量有限。”韩骁说，“另外，我通过其他渠道，查到一点关于‘守夜人’的碎片信息。非常模糊，无法证实。”易安精神一振：“是什么？”“大约十五到二十年前，国际地下情报黑市和某些边缘科研圈子里，偶尔会流传出一个代号，有时候叫‘守夜人’，有时候叫‘更夫’，指向一个或一组专门收集、贩卖、有时也干预各种‘超自然’或‘无法解释’事件情报的神秘人物。没有固定阵营，行事诡秘，要价极高，但提供的信息据说准确率惊人。后来这个代号逐渐消失，有人说他们金盆洗手，也有人说被某个大国或大公司收编雪藏了。”韩骁的声音带着不确定，“如果是同一个人或组织……他们现在找上你，目的绝不简单。可能是买卖，也可能是布局。小心。”“知道了。”易安记下这些信息。十五到二十年前……正是林静活跃的时期。这之间会有联系吗？“保持警惕。下次联系时间不定，除非有重大变故。”韩骁说完，干脆地挂断了电话。忙音在耳边回响。易安放下听筒，立刻打开加密数据通道。果然收到一条新的信息，里面是详细的接头指令：时间，地点，物品放置方式，确认暗号。她默记几遍，然后彻底删除信息，清空缓存。韩骁送来的设备，将是关键。特别是那套微型高频信号发生器原型，如果她能将自己推演出的干扰频率成功加载进去，哪怕功率有限，也将是她手中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“武器”。但“守夜人”的阴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浓重。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？为什么会介入这件事？是受雇于某一方，还是自有图谋？那句“终点在‘心’”的提示，现在看来，更像是一份待价而沽的商品简介。她甩甩头，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抛开。当务之急是完善频率模型，等待设备送达。她回到电脑前，将刚才与韩骁通话时记录下的几个最有希望的参数组合，重新输入模拟程序，进行更精细的微调。疲惫感如同附骨之蛆，但精神却因为新设备和“守夜人”线索的刺激，而维持着一种亢奋的清醒。这种情醒是脆弱的，像绷紧的琴弦，随时可能断裂。下午的时间在枯燥的模拟和等待中流逝。窗外的噪音时高时低，阳光偶尔会从遮光帘的缝隙挤进一线，在地上拉出转瞬即逝的光痕，又很快消失。易安强迫自己每隔一小时就起来活动几分钟，防止肌肉僵硬和血栓，尽管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疼痛。她查看了余娉的医疗监控（通过一个极其简略的、只有生命体征数字的加密链接），数据平稳，但“未苏醒”的状态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。她不敢想象余娉醒来后会面临怎样的疼痛和困惑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。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去西北侦察……自责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。她用力掐了自己虎口一下，疼痛让她回到现实。现在不是沉溺情绪的时候。傍晚，天色再次暗下来。物流园区的喧嚣逐渐平息，夜班工人开始交接。易安根据韩骁的指示，提前十分钟关闭了安全屋内的主要灯光，只留下一盏光线极其微弱的小夜灯。她戴上棒球帽，穿上深色外套，将必要物品（包括那块“源晶”碎片、数据存储卡、武器）贴身放好，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。一楼仓库区堆满货箱，光线昏暗。她按照指示，绕过几排货架，来到靠近侧面一个小卸货门的地方。门虚掩着，外面是两条货柜车通道之间的狭窄缝隙，堆着一些废弃的托盘和包装材料。小主，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，，后面更精彩！她躲在门后的阴影里，看了眼腕表——老旧机械表，没有电子信号。时间指向约定的时刻。外面传来极其轻微的、像是金属轻轻碰撞的声音。接着，一个不起眼的、沾满油污的黑色工具包，被从缝隙对面扔了过来，落在废弃托盘旁边的空地上。易安没有立刻出去。她屏住呼吸，凝神倾听。除了远处隐约的车辆声和风声，没有其他动静。等了足足三分钟，她才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出门，快速捡起工具包，闪身退回门内，轻轻将门关好。工具包很沉。她迅速返回二楼安全屋，锁好门，这才打开包。里面果然是韩骁承诺的设备：一台书本大小的、金属外壳的加固型频谱分析仪；一个更小的、火柴盒大小的黑色金属方块，应该就是微型高频信号发生器原型，连着几根细小的接口线；还有一个厚实的防水u盘，装着软件离线包。设备都很旧，有明显使用和改装痕迹，但保养得不错。没有说明书，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摸索。她首先将u盘插入电脑，安装分析软件。软件界面非常专业，甚至有些晦涩，但功能强大。她立刻将之前模拟出的、最有可能的几个干扰频率片段数据导入，利用软件进行更精确的频谱分析和波形优化。同时，她开始研究那台微型信号发生器。外壳上没有按钮，只有一个微型b接口和一个状态指示灯。她尝试用电脑连接，识别出一个非常简单的控制器界面，可以输入频率、振幅、波形类型（正弦、方波、脉冲等）和持续时间。功率不可调，固定在某个预设的低水平。看起来，这确实是一个极其简易的“发射器”，只能播放预设好的信号。她将优化后的一个干扰频率数据（一个持续时间约05秒的尖锐脉冲串）尝试加载到发生器里。过程很顺利，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，指示灯变成稳定的绿色。成功了？这么简单？易安看着手里这个小小的黑色方块，心情复杂。这就是她和余娉、林静，乃至更多被卷入者，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，一点点反抗的火种。微弱，不稳定，不知效果如何，但它是真实的，握在手中的。她不敢在室内测试。万一引发什么不可预料的能量反应，或者信号被外界捕捉到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将设备和数据妥善收好，她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席卷全身。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旦稍微放松，身体积累的伤痛和透支便全面反扑。她几乎支撑不住，扶着桌子才没倒下。必须休息一下，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。否则，不等敌人找到她，她自己就先垮了。她挪到行军床边，和衣躺下，连拉过薄被盖上的力气都没有。眼睛一闭上，黑暗便带着旋转的眩晕感包裹上来。耳边似乎又响起戈壁的风声，混杂着余娉压抑的痛哼，还有山谷那低沉、规律的脉动……不，不能睡死。她用最后的意志，将匕首压在枕头下，手搭在刀柄上。然后，放任自己沉入半昏迷的、布满噩梦光影的浅眠之中。不知道睡了多久，也许只有十几分钟，也许有一个小时。她猛地惊醒，不是因为声音，而是一种直觉——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，轻轻拂过了她的后颈。房间里一切如常。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。电脑屏幕已经自动熄屏。外面物流园区的夜晚噪音低沉而持续。但她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。她悄无声息地起身，握住匕首，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走到窗边，再次极其小心地撩开遮光帘一角，向外望去。夜色浓重。仓库区的路灯在远处投下孤零零的光圈。她所在的这排仓库大部分都黑着灯。一切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。但她的目光，定格在斜对面另一栋仓库的屋顶边缘。那里，似乎有一个比夜色更深的轮廓，静静地趴伏着，一动不动。是错觉？还是……她心脏一紧，立刻放下窗帘，退回到房间中央。不管是不是错觉，这里不能再待了。韩骁的警告是对的，48小时已经差不多到了。对方的搜索网，可能比预想的更近。她快速而无声地收拾所有关键物品：设备、数据存储卡、“源晶”碎片、武器、少量食物和水，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背包。然后，她走到那台红色保密电话前，输入了一段代表“紧急撤离，此点暴露”的预设销毁码。电话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、类似电路熔断的滋滋声，随即指示灯彻底熄灭。这台电话报废了。她背上背包，再次检查了一下脚踝的绷带，深吸一口气，走到门边。没有立刻开门，而是贴在门上，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。一片死寂。连之前隐约的车辆声都消失了。太安静了。安静得反常。她轻轻拧开门锁，将门推开一条缝隙。楼道里黑黢黢的，只有下方仓库区应急灯投上来的一点微光。没有声音，没有人影。，！她闪身出去，反手轻轻带上门，没有锁——锁了反而显得异常。然后，她像一道真正的影子，沿着楼梯扶手，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去，尽量减轻脚踝的负担。一楼仓库区空旷黑暗，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应急灯提供着聊胜于无的照明。货箱和高耸的货架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。她记得韩骁给过的备用撤离路线：穿过这片货架区，从东北角一个维修通道的小门出去，外面连着园区外围的排水沟和荒地。她贴着货架的阴影快速移动，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。眼睛适应了黑暗，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。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，在寂静中被放大。就在她即将穿过最后两排货架，看到那个小门的模糊轮廓时，斜前方另一条通道的尽头，应急灯的微光下，一个影子极快地闪动了一下！不是错觉！易安瞬间屏住呼吸，身体紧贴住身边的货箱，一动不动。手摸向了腰间的电击器，匕首也悄悄出鞘。没有后续的动静。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光影的恶作剧。但她知道不是。那种被注视的感觉，比在楼上时更加清晰，更加……接近。对方不止一个人。而且，已经进来了。她缓缓吐出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不能慌。对方可能还没完全确定她的具体位置，只是在分区搜索。这里是货架区，地形复杂，是她的机会。她改变方向，不再直接冲向小门，而是向货架区更深处、更黑暗的地方钻去。同时，从背包侧袋里，摸出了那个刚刚加载了干扰频率的、火柴盒大小的黑色信号发生器。她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大用，甚至不知道对着人直接发射会不会有效果。但这是她现在除了冷兵器外，唯一的非常规手段。黑暗中，她像一只潜伏的猫，悄无声息地移动，利用货架的掩护，不断改变位置。她能感觉到，不止一道视线，正在这片黑暗的迷宫里，仔细地、有条不紊地扫过每一个角落。搜索的网，正在收紧。而她，必须在这张网合拢之前，找到缝隙，钻出去。前方，是无尽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险。身后，是可能已经暴露的退路。易安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金属方块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。狩猎，开始了。只是这一次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，在浓重的阴影中，变得模糊而危险。：（）你与我情深缘浅